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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六 死于小谷城(2 / 2)


胜家和犬千代的军队拼命地追随在信奈后方。



而且数量正逐渐增加。



织田军现在再次进攻北陆。



他们的斗志无限高涨。



现在正是时候报金崎之仇了。



信奈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奔跑。



一回想起金之崎那如同地狱般的撤退之役,这种程度的疲劳根本不算什么。



尾张兵是东海地方最弱的,也是日本少有的弱卒,但他们的脚力和腰力却很强。



因为他们一直追随信奈闪电式的行军方式,所以对于奔跑已经非常习惯。



朝仓军的主力集中在小谷城,所以信奈的军队以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气势逼近一乘谷。



终于,一乘谷展现在他们眼前。



那是一座山城。



义景的宅邸彷佛时间停止般孤伶伶地伫立在那山脚下。那是一座极致风雅、彷佛会出现在平安王朝的画卷故事上的宅邸。



信奈直觉地想(义景不在山上的堡垒,他在宅邸!)



尽量不要见血地达成天下布武——良晴教导的道路,现在信奈也正打算走下去。



她至今也未曾取过敌军大名的首级。



接受今川义元的降伏,并且给她一个将军的职位。



在筛川时放过了浅井长政。



六角承祯任由他逃往甲贺,齐藤义龙曾经被捉过一次,但也放逐了。松永久秀被提拔为重臣,三好一党也舍弃摄津逃往四国后,也放任他们不管。



可是,只有朝仓义景让人怎样都不想饶他一命。



在姊川的本阵时,如果良晴没有追来的话,自己就会被那男人……信奈光回想起来,就忍不住颤抖。



如果他们是同样身为「夺取天下」的对手,那只要赢了对方就好。输的一方,降伏于赢家,成为他的家臣也行。



但是,朝仓义景不同。



在这边让他逃了,他无庸置疑地会成为今后的祸根。



信奈下定决心要讨伐义景。



「在那里!朝仓义景才刚单枪匹马地回到没有谦信在的一乘谷,他现在毫无防备才对!上啊——!」



「喔喔喔——!」



织田军过门而不入经过一乘谷的街道,直逼义景宅邸。



一乘谷只有少数的士兵在此镇守。



但是,这样的他们也知道「上杉谦信不会来了」「取而代之的是织田军杀过来了」的消息,所以大部分的士兵正四处逃亡。



越前的守卫兵们谁也想不到在小谷城之战进行到一半时,织田军的主力会突袭越前。



因此早已无人想要守护义景的宅邸。



「宅邸里应该有让人画了很多我的站姿,虽然烧掉长谷川等伯的作品很可惜,可是我一点都不想看到那些画像!全部都给我烧了!」



「知道了,公主大人!破坏工作就请交给我……不。请您交给我吧,喵呜~~△」



「……女人的敌人就由犬大人惩罚……」



「六,那个『喵呜~~△』是怎么回事。听起来很恶心。」



「唔哇啊啊啊。因、因为我也想要变得有女人味,至少要像长秀一样!」



「什么?我觉得万千代不会说,喵呜~~△。!」



「可恶!我果真被猴子骗了!可恨啊——不对,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呢△」



「好了,照平常那样说话就好了,好恶心……」



「怎么会——!被公主大人说我恶心,已经不行了啊啊啊!」



「进攻!全给我烧了!……不对。是全部烧光光喔,喵呜~~△」胜家泪眼婆娑地命令全军发动攻击。



「……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上杉谦信没有来?他不是最有义气的武将吗?连上杉谦信也在骗我吗!?」



义景身处在画满『源氏物语』女性们的屏风画中,织田军渐渐地包围他的宅邸,这有如恶梦般的景象让他别开了眼,不断嘶吼。



「原本应该守在小田原城里的武田突然进攻,所以他们才放弃进军。居然能让那讲情义的上杉放弃曾经约定好给予的援助,想必武田的攻势一定很激烈,也就是说,那个『武田信玄行动了』并不是假情报啊。」



唯一一位跟随义景而来的土御门久修沉着说明。



他现在应该还存有能够驱动式神,保护自己性命的力量。



他手中握着上杉谦信留在一乘谷的道歉信。



将谦信的信交给义景和久修的侍童早已离开宅邸逃亡。



信上写着「一将来到川中岛的武田信玄赶走后,我马上就会前往越前,所以在那之前请在小谷城撑着,我一定会履行约定!」他非常悔恨又恳切地写着「如果信玄没来扰局的话,就能贯彻大义之战了」不断地向义景和长政道歉。



上杉谦信不会来。就算他想来,也因为武田信玄的关系来不了。



就结果来说的话——只要义景坚守住小谷城,就还有胜利的机会。「啊——啊——还以为顺利从小谷城逃脱了,没想到织田军在攻下小谷城前会长驱直进地追打到越前,真是事与愿违,竹中半兵卫法术力量虽然衰退了,但是智慧依然不减,我果然还是无法胜任军师一职。」



「……名门朝仓家的历史就到我为止了吗?就如同宗滴所预言的一样吗?我对织田信奈而言,就仅只是天下布武的垫脚石而已吗!不被当成男人,也不被当成武将,连身为风雅人士也不被认可吗?」



火箭不断射进来,义景看着自傲的源氏画开始烧了起来后,开始变得疯狂。



那些日子里,被宗滴严格训练、虐待以及他破口大骂自己风雅兴趣的屈辱、愤怒彷佛从五脏六腑渐渐苏醒过来。



就如同自己的所有全被宗滴以及信奈否定了一样。



「不要烧!就只有长谷川等伯的作品不要烧!可恶的织田信奈!你彻底地看不起我那风雅兴趣吗!就算要我在这切腹也没关系!可是……连句话都不说,就想将我建立起来的风雅世界燃烧殆尽吗!」



只有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!被火焰包围的『源氏物语』大厅中,义景吐着血不断地大声咒骂。



光源氏因为沉迷女色,所以就算得到他最爱的女人紫之上,他依然无法获得幸福不得不出家。



可是自己一直守护着节操,直到遇到命运中约女性织田信奈为止。明明如此,织田信奈给予的却不是像母亲一样的爱情,而是打算用火和烈焰和箭烧死自己!



在姊川被过于美丽的信奈夺走魂魄,失去了理性而去袭击信奈,让她感觉到恐怖,对这因果循环招致的结果,义景并不后悔。要义景说的话,那并非只是单纯的调戏。那是他下定决心闯入敌营,拼上性命的求爱。光源氏不也是强行掠夺紫之上吗——可是他什么也无法传达给信奈本人。



啊,像源氏那样风雅的生活方式在尘世是不可能实现的。终究,这就是尘世!多么地残酷,多么地令人厌恶!



对于活着的女人已无所求!



朝仓义景此时已经不再为人。



他成了恶鬼。



「土御门久修!我在尘世以及风雅世界已经无处可去!我不要当人了!用阴阳师的力量将我化为式神或恶鬼或是怪物吧!我就算舍弃当人也要活下去,然后你要帮我向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报仇!」



「……哎呀哎呀,可以驱使恶鬼的话,这对召唤式神力量已经很薄弱的我来说算是帮上大忙了……可是,真的可以吗?你将无法再变回人类唷?我觉得你就在此死去还比较好。」



「没关系!把我变成恶鬼吧!」



「……我知道了,就我的立场也很想重返京都,可是召唤式神之力正在变弱,能够饲养一只恶鬼刚好正合我意。虽然双方和害关系一致……但是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所怨恨!」



被火焰包围的宅邸深处——少年阴阳师土御门久修浮现出邪恶的笑容「那么,就用立川流的密术吧!」他拔出怀中的小刀后,砍下咬破自己的舌头并不断吼叫的义景的首级。



掉落的头颅仍悲惨地持续喊:「可恶的织田信奈。可恶的朝仓宗滴。我好恨啊,相良良晴……」



他只有首级被切下,没有失去性命,因为久修使用了土御门家祖传的密刀。



「为了将朝仓大人的魂魄当成恶鬼操纵,使用立川流的邪法是最有效的,我现在要将朝仓先生的头颅变成黄金的骷颅,这是为了让寄宿在头颅里的灵魂,也就是为转化为鬼神之后,还能持续活下去。」



就在久修将义景的头颅抱在腋下,开始念唱真言咒文的时候。



支撑宅邸的柱子断了,它掉落在久修的头上。



极尽奢侈、重现『源氏物语』世界的朝仓义景风雅宅邸伴随着轰隆巨响崩塌、烧灭殆尽。



北陆的枭雄·名门越前朝仓家就此灭亡。



……



在义景的宅邸全部烧尽后,胜家们进去搜索义景的遗骨。



怎样也找不到。



「不行,公主大人。找不到义景的遗骨。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化成灰烬了。」



「……捡到了这个黄金的骷颅……」



「这样啊。」



犬千代在火灾后的宅邸里找到黄金的头颅,并且拿给信奈。



大小和人类真正的头盖骨相同。



可是,不知为何全部都被严密地涂上金箔。



信奈用手碰触那个黄金头颅后,皱起眉头。



「这是什么?做得非常精致。上面被反覆涂了好几层金箔,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剥落。」



「……是什么呢,不知道……」



「大概是手工制品吧?公主大人,一定是朝仓义景的家宝或是其他什么的,毕竟他是个拥有恶劣兴趣的人。」



「哼,算了,要是找不到遗骨,就会传出义景依然活着的流言,就将这当成是义景的头颅。」



「咦?这个黄金骷颅吗?不要吧?感觉会被诅咒。」



「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?这只是手工制品,六?所以没问题。」



「嗯、嗯……」



「可以利用这个黄金的骷颅手工艺品,只是似乎会让母亲大人越来越生气……」



「……公主大人?你看起来好像很悲伤。怎么了?」



骑着马的信奈没有回答犬千代的问题。「接下来只剩小谷城。不知道勘十郎和猴子进行的顺不顺利。」她抬头看向南方的天空。



信奈以及半兵卫所想出来的逆转秘策大概也是一样,所有一切都赌在前往小谷城的那两人的才能以及机智上。



小谷城也迎向被攻下的时候。



「朝仓义景自己逃向越前了」在这一新的流书四处流传的同时,朝仓军的步兵们心想「已经完了」开始四处窜逃。



在姊川之战时,朝仓义景也是突然就失去踪影。



「平常的习惯又出现了,他回到一乘谷的源氏宅邸去了。」



一齐逃散开来的步兵们异口同声地责备义景。



就算只有浅井长政率领的浅井军孤军奋战地想守护小谷城,但是在朝仓军已经溃退之时,胜负早已分明。



独留在战场上的浅井长政试着打开血路退回父亲,久政所在的小丸,但是要从她所在的位置退回小丸已是不可能的,因为本丸和小丸之间已经被织田军占领。



卧病在本阵的半兵卫将这风驰电击的小谷城攻占策略写在信中,并且绑在信鸽的脚上,传送给位于最前线的良晴和信澄。



「必须先进攻小丸,断了和本丸间的联系,再让浅井长政退至本丸。」



所以位于本丸的织田军人数没有很多。



「打算最后要攻打我逃入的本丸吗?这么说……勘十郎果然打算遵守和我的约定。」



长政策马爬上山路,回到本丸。



友方士兵人数已减少了一半以上。



不,或许已经连五分之一也不到。



朝仓军的溃散就说明了上杉谦信无法前来援助的传言是真的。



大多数的步兵们绝望地认为浅井家和朝仓家气数已尽,所以纷纷抛弃君主逃亡了。



长政坐着等待信澄到达本丸。



但是,身着白色衣裳的浅井家三元老却率先直驰前来拜见长政。



「非常抱歉!因为朝仓义景太过窝囊,才无法赢得胜利。」



「织田军已经涌至久政大人所处的小丸,无法顺利地救出久政大人。」



「这些全都是我们的责任……没想到继武田之后,也接受了上杉的援助,竟然还无法战胜织田家。啊,早知道就不该背叛织田信奈。」



「朝仓义景太可耻了!一次不够,居然还再次消失在战场上!」



不。胜败乃兵家常事。在姊川时,我不也向敌人示弱了吗?这次会战败是我的责任。你们身为浅井家的长老已经做得很好了——长政轻轻微笑慰劳长老们。



「我今生大概再也见不到父亲大人了,那个尾张的猴子或许会闹着要救父亲大人,但是父亲大人也有他身为武士的尊严。相良良晴大概会学到,再怎么敏捷的猴子也有捡不了的果实。」



对父亲的憎恨之情,对义景的责难之情,如今彻底消失了。



自身没有勇气选择和勘十郎一起走下去,所以才会招致城池陷落。



现在只是等待着勘十郎信澄迎接自己。



终究,我还是无法同时活出浅井长政和阿市两个人的人生。



父亲大人,我马上就过去——写着辞世之词的长政小声轻语。



「殿下,您要切腹自尽吗?」



「事态演变至此,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歉意。」



「……我要等勘十郎。我希望能死在勘十郎手下,因为我跟他约定好要再见一次面。已经够了,看你们是要投靠上杉、降伏织田,还是成为浪人都行,随你们喜欢,退下吧。」



「「「……真的是非常抱歉……!!」」」



家老们离去后,再次剩下长政一人,她动也不动地等待时机到来。



然后,她所等之人来了。



他独自前来。



「让你久等了,阿市——不,是浅井长政。」



长政忍不住倒抽一口气,因为那是一张让她认不出来的男性脸庞。







「好烫————!糟了,建筑物被火舌包围了!为什么战争中的步兵们都这么地粗暴呢?」



「因为大家都处在生死关头之中,所以才那么激昂。」



相良良晴率领相良军团冲进小谷城的小丸。



『浅井久政先生现在应该在小丸当朝仓家的人质,就算是良晴先生,也可能很困难,不过可以的话,请拯救他,虽然如果良晴先生加以阻止,他大概还是会决定那样做吧。呜呜。』从半兵卫的信上接到这个指示的良晴闯进小丸的长走道,他跳着章鱼舞轻快闪过头上不断掉下来的瓦片和燃烧中的柱子。



浅井朝仓军和织田军曾经那样相抗衡陷入了长期战中,可是真的攻陷下来居然会那么容易……良晴深深地感受到战国的世事无常。



「浅井长政交由信澄负责,我必须要救出她的父亲吗……我办得到吗?五右卫门。」



「不可能,浅井家只有灭亡一途。」



「可是,半兵卫写着要我救他。」



「她顾虑到相良氏,所以写的比较委婉一点,其实是另有目的。」



「怎么说?」



「去了你就知道。」



良晴多次受到五右卫门的帮助后,他们终于到达小丸最深处的房间——浅井久政的起居室。



「终于来了吗?我等你很久了。」



久政身着白衣,而且手上的刀子眼看就要刺进他的腹部。



久政不擅打战、优柔寡断又脆弱,虽然被家臣们在背后这样大肆批评,但他在临终前也宛如战国大名般毫不留恋。



「听好了!浅井家会背叛织田家全是我的主意,长政她很反对,这没有半丝虚假,我确切地传达给你了。」



「等等,别死!信奈想帮助长政!你在此死去的话,长政也会追随你切腹!」



这个房间太过宽广,所以就算是用跑的也来不及!



五右卫门,阻止他切腹!——虽然良晴大喊,五右卫门却动也不动。



现在的良晴还无法理解原因。



久政将刀子整个刺向自己的腹部。



噗哧,房间响起了低沉的声音。



久政继续将刀子上下左右移动,在自己的腹部上剖开一个十字。



「唔、唔……」



「啊、啊啊啊啊,大叔……为什么……」



良晴不擅应对人的死亡,他到现在依然不习惯。



更何况是切腹。



他忍不住遮住了脸,无法看下去。



久政喘着气,挤出话来。



「知道长政的婚姻是真实的以后,我非常理解织田信奈殿下的心情。我恳求你,可以请你前往位于本丸的长政那里,替我传达遗言吗?」



「……我、我知道了!你说吧!」



「猿夜叉丸——浅井长政就死在这里了,这是最后的孝道。请替我这样转达。」



良晴抱头大喊。



你要活下去!这时应该要这样说吧!



「你说什么——!?你打算要你儿子……不,女儿追随你切腹吗?这样也算是父亲吗?大叔!?」



「父女之间的关系就算你不懂,但只要这样跟长政说,她就会明白,请好好地转达给她。拜托你了、拜托你……」



久政痛苦地抽搐倒地。



他无法再说话了。



「相良氏。在腹部剖开十字之痛不是寻常可比,鼻要再让他继续痛苦虾去了。」



「可、可是、可是……我……办不到,我怎么可能砍得下长政父亲的首级……」



「相良氏!」



相良犹豫了,他虽然知道快速砍下对方首级是身为武士的体贴,但是怎样也办不到。



织田军中的一位步兵飞奔而出,「由我来砍下他的首级」才说完,久政的首级就随之落地。



「唔哇啊啊啊啊。大叔……可恶!为什么啊……!!」



五右卫门拍了拍颤抖的良晴屁股。



「赶快到本丸去!要快点将刚刚的遗言转达给浅井氏,要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锅!」



「无法挽回的结果?可是,要是将『去死』传达给长政的话,反而会……」



「啊~~真是的,你好迟钝,总之去本丸吧!」



「等等啊,五右卫门!这是怎么回事啊!」



「详情边跑边说给你听!浅井久政为了救女儿才切腹自杀,甚至还为她妞下遗燕!」



「咦~~?因为你吃螺丝,所以有点不懂!」



「为了要达成织田家天下布武的愿望,赌上面子也要让以最糟的形式背叛我们的浅井家灭丸!所以久阵和长阵不得不狮!因为再说下去会吃螺丝,所以以下省略!」



「你已经吃螺丝了,所以我听不懂!」



「边跑边想!我们要在这栋建筑烧毁之前出去!」



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小丸。



久政的首级似乎被刚刚执行斩首的步兵用布包起来,送往织田军本阵了。



(我会确实将你的遗言传达给长政,所以你要成佛啊,大叔。可是你到底想传达什么给长政呢?)



良晴奔跑在通往本丸的山路上,他绞尽脑汁想解开五右卫门充满螺丝的暗示。



良晴的苦恼就是脚虽然有在动,头脑却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转。



本丸出现在眼前了。



这里也已经开始燃烧。



因为围绕着本丸的信澄部队接二连三地射出火箭。



良晴一直认定信澄一定会悠闲地包围本丸,所以这让他慌了手脚。



(开什么玩笑!就算背叛的主谋者久政不得不死,但长政只是被卷入她父亲的背叛计谋而已吧!住手啊,信澄!你该不会打算自己讨伐长政吧?)



单看这猛烈的攻法,表明了信澄并不打算救出长政,而是决心要讨伐她。



这大概是苦恼过后的抉择。



耐住彷佛剖开己身般的痛苦与悲伤,为了姊姊的梦想做出的最终选择。



又或许是长政自身决意赴死,信澄了解无法让她回心转意,所以打算要尊重长政的意愿。



可是,如此一来……信奈会变成怎样呢?



(因为将信澄扮成公主嫁入浅井家一事,信奈已经被她母亲强烈斥责怒骂了不是吗?如果再加上让信澄去讨伐长政的话……信奈和她母亲之间的关系将会无法修复。别开玩笑了!信奈大概是相信如果由我和信澄搭档的话,能不杀浅井长政让她降伏,所以才亲自前往越前。况且信澄也是无法背叛自己的姊姊,这和长政无法背叛自己的父亲是同样的!)



良晴捉住一名疑似是部队长的人,大声怒喝道。



「信澄在哪?」



「虽然我们制止了他,可是他抛下一句『有人在等我』以后,就独自进入本丸里!」



「他去讨伐她了!不号了!——五右卫门慌张地吃着螺丝。



「我现在要将浅井久政的遗言传达给长政!不要阻止我—!」



「是、是!」



这样啊。



一心等待深爱的信澄来讨伐自己的长政。



以及为了取长政首级,抱着必死觉悟进入本丸的信澄。



他们双方为了相同的目的——为了走向相同的结局,两人正打算进行最后的相会。



也就是长政的死——这一结局。



迟钝的良晴也终于理解了。



浅井久政真正的用意。



他遗言中的意思。



(原来啊,原来是这样啊!)



已经没有时间了!



燃烧的柱子和屋顶不断地袭向良晴。闪躲,再闪躲。即使头发烧焦了也不断闪躲。他跳跃、仰身躲过、翻滚。



「等着!信澄!给我等着!」



沐浴在火星之中的良晴不断奔跑。



和在小丸那奔跑比起来,速度更加提升。



(切腹那种场景……我不想再看第二次了!更何况,浅并长政还是个女人!啊~~真是的!公主大名的话,即使败战后不被允许活命,只要出家就不会被杀啊,偏偏她却扮成男生!)



然后,这次良晴赶上了。



津田信澄拿着刀,身穿白衣的浅井长政正准备切腹的现场,良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。



两人现在正准备开始切腹仪式。



大概是谈好他们两人之间的协议了。



协议的结果是双方事先做好的觉悟。



就是长政选择跟随父亲的路,信澄选择为了辅佐姊姊夺取天下砍死爱妻之路。



浅井家非在此灭亡不可。



让浅井家继续生存下去,离天下布武就会越远,这样也会让织田信奈被全国的武士瞧不起,认为她是位天真的公主大名,只是因为她遭受那么无情的背叛还下不了手杀了自己的妹婿。



从一开始就无法可救长政。



长政是公主大名的话,还有出家保命的选择,可是她到最后一刻仍然是猿夜叉丸——近江的贵公子·浅井长政。



怎么能有这么愚蠢的事!良晴都想这样大声哭喊了。



信澄和长政都下定决心,不如说他们表情清爽地创造出两人世界。



「猴子,不要阻止我,长政她……选择以猿夜叉丸的身分死去。」



「……至少在最后,希望能由勘十郎亲手送我去父亲大人那里,猴子,我虽然和你做过许多事情,例如一起吃大便丸子等等,但这件事你只是个外人,希望你不要再介入了。让我们两个人独处吧……」



「不——!不对,我才不是外人——!要说我多管闲事也好,这时我才管不了那么多!」



像是要撼动整座本丸一样,良晴大声吼叫,他们两人也因此瞬间停下动作。



「听着!我受浅井久政殿下所托要转达遗言给浅井长政!久政殿下他决然地切腹自杀了!我曾经试图阻止他,还是来不及。抱歉!」



「父亲大人的遗言!?」



「猴子,那是……」



「好了,仔细听着!我只说一次!!」



良晴挺起胸膛,他来回地注视着长政和信澄,然后用彷佛要破音似的大声量一字一句如实转达久政的遗言。



「猿夜叉丸——浅井长政死在这里了,这就是最后的孝道!!」



信澄和长政忘了书语,然后他们两人像是完全理解似地低下头。



他们双方视线相交。



瞬间沉默以后——



信澄默默挥下手中的刀子后,良晴像是要让友方的大将们听见般,他跑到走廊上不断大声喊叫。



「敌方的大将·浅井长政的首级由津田勘十郎信澄取下——!」



此时,被大火吞噬的小谷城本丸坍塌了。



这就是攻下小谷城的瞬间。



浅井家终于灭亡了。



继北陆的大门——越前之后,畿内屈指可数的交通要地——广阔的北近江也成为织田军的领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