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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节(1 / 2)





  程夫人面上的笑意方才淡了些,那个老虔婆,她当然知道有多难缠。但,平时忍让忍让便罢了,若敢欺负到她儿子头上,休想!

  程彦对继母虽没有多深厚的感情,但本朝以孝治天下,愈是像他这样的官身,为人处世愈得战战兢兢,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。

  正要让奴仆去后厢房唤人,谁知李管事却来回话,少爷和少夫人已经起身,正在洗漱等着待会儿敬茶呢。

  “瞧瞧,他们原比你懂事。”程老爷于是笑着携起妻子的手,“走,咱们且去后厅候着。”

  阮林春昨晚虽是过度操劳,可她一向早起惯了,倒也不觉得多么难受。

  反而程栩颇有些无精打采,慢吞吞地穿着衣裳,一副被榨干了的模样——这便是逞强的后果。

  虽然是他自作孽不可活,可阮林春身为妻子,还是适当表示一下关切,“相公,不如你多躺一会儿好了,老太太那儿我一人应付足矣。”

  反正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,程老夫人再跋扈,就不信能生吃了自己。

  当然她只是随口一说,并没有真个单刀赴会的打算——哪有新娘子单独敬茶的道理?只怕第二天府里就该传言她失宠了。

  程栩当然听得出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,微微笑道:“其实你不说我也会陪你。”

  阮林春:……糟糕,忽然又感觉脸颊发烫起来了。

  忙对着镜子照了照,太红就不宜多施胭脂了,否则岂不成了猴屁股?

  当然粉底还是要涂的,不为变白,而是为均匀肤色——这具身体的底子本来不错,无奈在乡下那段日子添了多处晒伤,一张脸时而暗黄时而白皙,跟打翻了颜料盘子似的。

  不知是否她的错觉,今日那些瑕疵看着倒不十分显眼,而且肤色也显著提升了很多,虽然不至于白成反光板,总比之前蜡黄暗沉的模样好多了。

  难道是因为这间屋子朝东,天然有个好打光?阮林春侧了侧颈子,不是很确定地问身后,“相公,你觉得我怎么样?”

  程栩踏着鞋上前,轻轻环着她肩膀,吻她的发鬓,“夫人一直都很美!”

  油嘴滑舌!阮林春瞪着他,当然心里还是挺高兴的——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听旁人称赞她的美貌。

  而且,程栩这话未尝不实。小说里不是常写什么“那一夜,她褪去少女的青涩,呈现出女人的妩媚风姿”之类的么?

  也许内在的激素水平发生变动,也会影响外在的颜值。

  阮林春很快就丢开不想了,而是从容地洗漱更衣,和程栩一起到后院敬茶。

  此刻程家众人都齐聚在老太太的寿安堂里。

  昨天应该是见过的,可因为新婚气氛太过热烈,阮林春又十分紧张,没来得及细看,只囫囵吞枣记了个大概。

  好在这些人面目特征迥异,倒不容易弄混。

  程老太太姓张,并不似一般的老人家发福,反倒异常的消瘦,面庞也是相当的窄,下颌又尖,加之鼻梁挺高,使她看上去像个吮过的枣核,又干又瘪。

  看着便是尖酸刻薄难伺候的个性。

  与之相反是她的娘家侄女,亦即现今的程二夫人张氏,生得珠圆玉润,一张短胖脸,钝钝的鼻梢,淡淡的眉毛,看似毫无攻击力,可想到程夫人跟她的龃龉,她居然还能笑得这样亲切,这就委实有点可疑了。

  张氏也是第一个起身来迎接的,见了阮林春比见到自己的儿媳妇还欢喜,“果然生得如花似玉一表人才,唉,这样的妙人,怎么偏偏叫大嫂得了去!我就没有福气。”

  她身后一个站着侍立的女子面容微微黯淡,想必便是二少爷程枫的妻子方氏——婆母当面说这样的话,叫她怎么过得去?

  程枫去了苏杭一带游学,并没有带上方氏,而方氏婚后多年也只生了一个女儿,在家中地位不高,难怪张氏有空没空都会贬她一顿。

  阮林春虽有些恼火这人拿自己扎筏子拉仇恨,可婶娘说话,论礼她是不能打岔的,只得微微垂首,笑而不应——夸吧夸吧,几句阴阳怪气的话,能耐她何?

  张氏说得口干舌燥,也不见新娘子回应半字,想来不是过于腼腆,就是太过厚颜——真以为人家说的是实话呢!

  无论哪种都不是好应付的。张氏一拳打在棉花上,只得先归座,又朝着程夫人挤眉弄眼,暗示她新娘子是个愣头青,今后务必得小心些。

  程夫人懒得睬她。

  这会子侍女已奉上滚水泡好的茶叶来,阮林春亲自倒了一盏奉到座前,“祖母请用茶。”

  老太太且不接过,只睨着她,“听说,你昨日是从崔府出的门?”

  阮林春手上一顿,恭敬的答道:“是,我母亲现住在崔家。”

  老太太冷笑,“崔夫人虽与阮侯爷和离,可你仍是阮家的女儿,怎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,听说崔夫人亦出身书香门第,知世情懂礼节,她便是这样教导你的么?”

  程栩微微蹙眉,正要上前,阮林春朝他使了个眼色,表示自己能够应付,这厢便朝着老太太恭敬道:“那敢问老太太,孙媳应当如何?”

  张老太太漠然,“在家从父,自当听从尔父之命。”

  阮林春微笑道:“但,祖母与父同时在世,而又有分歧,请问孙媳又该听谁?”

  事实上昨天的婚宴阮老太太也去了,且是宾客中地位最高的长辈,这个阮林春还真料想不到——不管是为了弥补儿子的亏欠,还是想挽回崔氏的心,无论如何,她都深深感激老太太这番情谊。

  阮行止当然没来,生怕崔氏当着众人的面向他讨债,宁可称病,躲起来当缩头乌龟。

  虽然只是凑巧,如今阮林春拿来堵这老人家的嘴却是正合适,要么,她得承认孝道为尊,只论辈分,不论男女:她要是坚持父命最大,那她同样也摆不起老太太的款来。

  怎么说都是两难。

  张老太太果然卡了壳,面容铁青,“牙尖嘴利。”

  本想当场打翻那盏茶,好给阮林春一个教训,谁知程栩眼疾手快,愣是稳稳地接过,“祖母,再不喝就凉了。”

  张老太太:……他几时有这份身手?看来府里还真是大变样了。

  一时间反而投鼠忌器,不好再发作,只得接过那杯茶,象征性地抿了口。

  程夫人看了场虚惊,反倒遍身冷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