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攻略御史大夫第83节(1 / 2)





  长安尚无回复,底下的将士们却已经骚动不安了。

  他们不愿意归降。

  云鹤追从别院过来,早听到院中喧哗,从容落座:“节帅急什么?长安一定会给节帅免死金牌,只要节帅愿意束身自归。”

  帘外雨潺潺,一身洁净麻衣的云鹤追风姿瞩目,陈少阳对他早有所闻,从河北到平卢,再到淮西,这个投机又机敏的年轻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入幕……陈少阳笑了笑:

  “我好奇一件事。”

  “节帅请说。”

  “云公子是聪明人,图的是什么呢?你这个年纪,能混迹于多个藩镇,我直言好了,就是我陈少阳也没这个本事。”

  云鹤追朗声大笑,手轻抚着自己的废腿,云淡风轻的:

  “节帅爽快,节帅自谦了并不是没这个本事。我不过无根飘蓬,风一起,顺势而为,飘到哪里算哪里,其实,这里头的奥秘一点都不难理解,我所到之处,皆是跟长安不对付的藩镇,我的立场永远和节帅们一致,所献一计一策,皆发自肺腑,也都是为藩镇考虑。所以,有幸得到节帅们的信任。节帅问我所图,不过图一口气。”

  陈少阳眉头挑了挑:“哦?愿闻其详。”

  “我本堂堂七尺好男儿,无奈出身微寒,被人折辱致残,这个人,不瞒节帅,正是长安城政事堂的中书相公谢珣。我为的,便是这一口气。”云鹤追双眸炯炯,雨随窗入,氤氲的雾气打湿了他俊秀的眉眼,陈少阳若有所思盯着他,慢慢赞了声:“这口气,云公子出的好本事。”

  两人交谈片刻,陈少阳刚要起身往听事,家奴回话:长安的中使到了。

  陈少阳和云鹤追对视一眼,他点头说:“我去相迎。”

  人到门口,见一个圆脸阉人风尘仆仆在那相候,略淋了雨,衣摆有些肮脏但精气神却十足。见到陈少阳,等他主动来见礼,才矜持进了院子,身后跟着前来的神策军,个个冷峻机警的模样。

  陈少阳态度恭敬,听中使把天子的旨意一宣,跟云鹤追所料,分毫不差。脸上笑的假模假式,招待一行人用茶用饭,一转身,微微拧下眉,吩咐家奴让将军们从后门先出去,不要惊动任何人。

  书房里,云鹤追在等他。陈少阳匆匆进来,含笑说:“果然如云公子所料,这番试探,可见朝廷已经是不想打了。”

  “淮西的根本在蔡州、申州,这两地,还在节帅手中,西线李岳胜一场败一场,也不全然是什么常胜将军。淮西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,节帅现在可以放心应下来了,至于长安的条件,一个字,拖,拖到淮西缓一缓劲,再开战不迟,如此反复,朝廷被拖得疲惫不堪,也就不了了之了。”

  此计甚妙,眼下唯一要做的是安抚手下将领,陈少阳心情甚好的赏了云鹤追两个绝色奴婢,知道他离不开女人,因此出手大方。云鹤追欣然笑纳,一点也没矜持推辞的意思。

  家奴看在眼里,有些忧心:“节帅,这个云鹤追虽说是归道临派来的,但他跟过成德,跟过魏博,这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,不知安的什么心,节帅不能太信任他。”

  陈少阳笑:“高看他了,不过是个胆大妄为又好色贪婪的小人,他打的主意,不过是借藩镇之力来对抗朝廷。他跟谢珣有仇,跟整个长安八成都有仇,不必太担心他,至多同我们是各取所需而已。”

  离开节帅府,云鹤追带着两个美人去踏青,烟雨蒙蒙,游人稀少,云鹤追要的就是这般情致。等到暮色浓重,他回到寝居,李横波已经在等着他了。

  “你这么快。”云鹤追有些惊讶,毕竟,推门进来,里头坐着个大活人,不请自来,总是令人不太愉快的。

  李横波如夜行鬼魅,刺探情报归来,一张脸,白中冷清,那双眼望着人时总带着说不出的是哀是狠。

  “李岳乍看没什么太大动静,但我怀疑,他有更大的动作在后头等着。”她依然劲装,抱肩看向窗外。

  窗外风景着实没什么好看的,乌漆麻黑,云鹤追笑道:“是吗?我不这么看。”

  李横波倏地回头,眼神锋锐:“你是不是只想引谢珣出来。”

  “难道你不想?”云鹤追轻飘飘就把问题抛回去。

  李横波道:“我不想他死,只想他活着受罪。”

  女人到底是女人,云鹤追不置可否,手指一点:“你放心,谢珣肯定会来。”

  “淮西要是完蛋了,你觉得朝廷下一个收拾谁?”

  云鹤追道:“当然是平卢。”

  李横波眨也不眨眼地盯着云鹤追:“其实,你一点都不在乎平卢的安危,也不在乎淮西的安危。你只不过享受和朝廷和谢珣斗法的乐趣。”

  被一针见血戳破,云鹤追没有慌乱,越发从容:“你要是这么想,我没办法。你看我,手无缚鸡之力,一个废人而已,这些藩镇完蛋了,我又有什么好处?”

  李横波的目光始终在他脸上,良久,似乎也没琢磨出他话中真假,说道:“你让陈少阳觉得朝廷就此会善罢甘休,但是,谢珣在一天,皇帝就从来谈不上一意孤行,陈少阳打的如意算盘没那么好实现。”

  云鹤追嗤笑一声:“你错了,有没有我,陈少阳手底下那群人都不会轻易让他降了朝廷,淮西已经自立几十年,这才打到哪儿?”

  李横波沉默了,屋内静谧,她起身取过自己的剑,正色警告他:“下次有什么行动,你必须和我商量着来。”

  云鹤追眯眼看看她,很是顺从地点了点头。

  大明宫里,皇帝看完陈少阳的奏表,丢给宰相们:“陈少阳说他诚心要来,无奈,手下将士们挟持着他不能动身,你们看,这是不是借口?”

  令狐学士也在,他近来圣眷愈隆,有什么事,皇帝会让他也出现在延英殿里。令狐徽第一个扬起脸来接皇帝的话:

  “淮西一战,前后已经一载有余,耗费国家资财无数,百姓疲敝。现在,朝廷连破淮西几大重镇,陈少阳虽然一时未能成行,但他主动求和,说明淮西已经撑不下去了。陛下可以再下道旨意,给他个期限,让他来长安,这场战争陛下想要的就是淮西重归王化,目的已达成,为何还要浪费国力呢?”

  见皇帝攒眉不语,令狐徽知道天子心里不认可,却也不多说,只是和陈异左仆射几人交换了下目光,不管谢珣,七嘴八舌陈述利弊,听得皇帝频频皱眉,把目光投向了谢珣。

  他希望小谢相公能拿出铿锵有力的理由来反驳。

  谢珣没有,他没和户部扯账目的事,也没和学士辩论是否该继续用兵淮西。说什么,都是各有各的道理,几代人,关于削藩与否的口水仗打起来是分不出对错的。

  嘴皮子仗打再多,毫无益处。谢珣什么都没剖析,只平静告诉皇帝:

  “臣愿意去淮西亲自督战。”

  殿内静了一瞬,皇帝心潮激荡,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兴奋,委婉道:“政事堂的中书令要去前线,这是大事,朕觉得,应该再斟酌斟酌。”

  等其他人离开,延英殿只留谢珣,皇帝不再克制,有些黯淡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:

  “陈少阳变卦了,朕知道。小谢,你当真能为朕去一趟淮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