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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节(2 / 2)


  侍候李溯惯了,他的所有吃穿用度,衣物摆放,喜好的与不喜好的,常之茸闭着眼睛都能够一清二楚。

  她知道荒北冷,比京城还要冷,如今三伏天已过,天气逐渐转秋,亦凉了起来,京城的秋季便短暂,荒北就更是寒凉了罢,听闻荒北的十月便雪飘满地,寒风刺骨的凉,手上脚上生冻疮乃是常有的事,那寒气能硬生生的将人皮肤割开,如刀刮脸。

  常之茸因此给李溯的行囊中,带了许多保暖之物,光是手炉便放了三个大小不一的,那棉靴更是带了五六双之多,她还亲自缝制了一双棉手套,只是因时间太过紧张,手套缝的简陋,做保暖之用还可,那外观却是不大好看,常之茸便又从京城买了两双厚实的手套。

  此番行李当中,还有纤月姑姑执意让带的披风和斗篷,都是貂绒质地,足够保暖。

  收拾了一个时辰之久,还未整理妥当,常之茸却不觉得有丝毫劳累,她恨不得把整个府邸都搬去荒北了。

  李溯回府时,看到的便是忙里忙外的常之茸,一旁的念双和下人们都站在边上紧张的看着,想搭把手,常之茸却不让,让这些下人们好一番揪心。

  李溯踏进屋内时,常之茸都未有所觉。

  直到身后有人环抱住了自己,周身都是熟悉的气息,常之茸才知道李溯回来了。

  “之茸,休息一会吧,这些便让下人们来做。”

  李溯有些心疼的拉着常之茸的手,带着她坐到桌边,还亲手为她倒了杯茶水。

  常之茸抹了下额间的汗,接过茶盏,笑着说道:“我放心不下,他们做事毛手毛脚,且你的贴身物件还是我亲自来收拾比较妥当,定不会遗漏什么。”

  李溯心中暖作一团,他亦笑道:“可我心疼你,怕你累到自己。”

  常之茸摇摇头,放下茶盏,握住李溯的手道:“我不累,我只怕自己没有帮到你,行军打仗我不会,纸上谈兵我亦不懂,此去荒北我好似什么忙都帮扶不上,我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听学什么兵法计策,如今若是连收拾行囊都让下人们做,我就真的如同废人一般了,起码在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上,无人能及我。”

  闻言,李溯有些惊讶,他没想到常之茸是这样作想的。

  “你能伴在我身侧,便是对我最大的帮扶。”李溯又想到了什么,抿唇一笑道:“有一样物件,亦要放到此次的行囊当中。”

  常之茸微愣:“什么物件?”

  李溯站起身来,褪下外衫,腰间别有一物,他从腰带中取下来,面上粲然一笑:“我要带着它,只怕后日盔甲加身,带它在身上不甚方便,便放置在行囊中罢。”

  常之茸一见那物什,顿时面色通红。

  还能有什么,自然是她年幼时的拙作,缝制的那枚绀青色香囊,这香囊早已挥发的没有了味道,这么多年过去,上面那歪歪扭扭的溯字,都已经被磨损,香囊的带子也断开了,她还以为李溯早便把这香囊压在箱底,没想到居然还日日带在身上,带子坏掉就掖在里衣的腰带内。

  常之茸看着那历经风霜,甚至有些破破烂烂的香囊包,脸红成了猴屁股,直言道:“殿下怎的还带着这个,都坏成这样了,待日后我再给殿下重新做一个,这、这便别带着了,让人瞧见怕是会被笑话的。”

  常之茸说着便要拿过来扔掉,李溯执意不给,甚是一本正经道:“意义不同,这是之茸送与我的第一个信物,我必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。”

  说着他便眼疾手快的将这枚香囊塞到了一旁的行囊里,常之茸见状只能作罢。

  两人因着收拾行李,带什么不带什么探讨到了深夜,最后还是李溯拗不过常之茸,把这将近满满两马车的东西,都带上了。

  第二日,李溯亲自去了一趟京城别院,与纤月姑姑作别。

  常之茸默默的为他们二人关上了房门,她与福田一同守在了门外,常之茸拿出了一幅棉手套递给了他。

  福田一脸受宠若惊的接过,常之茸与他说道:“顺带给你的,你此番要陪着殿下一起去荒北,可不能还没照顾好殿下,便自己先病倒了,收好了,此行我不在殿下身侧,你要好好的替我照顾周全殿下。”

  福田喜笑颜开的收起了棉手套,笑着道:“王妃放心,有奴才在,定会将殿下的起居日常服侍的舒服自在。”

  话落,福田还一幅我懂的表情,小声说了句:“亦帮王妃看紧殿下,不让殿下有何接触其他女子的机会。”

  常之茸闻言哭笑不得,颇为无奈道:“你便做好自己的本职即可,整天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。”、

  福田嘿嘿一笑:“奴才定面面俱到,哪个都不耽误。”

  第三日,辰时,京城城门下。

  数以万计的精兵汇集在此,浩浩荡荡,一眼望不到头。

  而为首之人,一身黑金铠甲,头顶青羽胄,脚踏短融靴,绛红色的披风随风舞动。

  李溯只身骑在一匹黑棕色的战马上,他于城下等待着宫中前来宣读圣旨的太监,待圣旨宣读完毕,他也该启程离京。

  京城中的许多百姓聚集在此,都想亲眼见见那位敢于迎战的四皇子殿下真容,亦不乏许多熟人在人群当中翘首以望。

  李清婉推着纤月姑姑的轮椅在人群后方,远远的看着城门下那抹挺拔的身影,李清婉便低头细细的给纤月姑姑描绘城下所见之景象,一旁还有钟温书时不时插科打诨的补充。

  朱彦策亦在街尾茶铺的二楼,坐于窗边观望城下浩荡之景,人群涌动,温润的眼眸中却无甚波澜,直到在看见一个粉红色衣裙的熟悉身影后,微微缩紧了瞳孔。

  巍然的城楼之下,一道倩影疾步而来,她发饰微乱,面颊因跑动急促变得红润。

  马上的李溯在看到来人后,眸中微惊,立即翻身下马。

  常之茸大口喘着气,站于李溯身前停下,她鞋底裙摆皆染了尘土,脸色苍白,双手有些颤抖。

  明明辰时才在府中如往常一样的为他整理衣衫,明明还能笑着跟他说一定要旗开得胜,明明已经心平气和的与他挥手道别。

  可当李溯真的离开府邸时,常之茸的心一下子就乱了。

  一个时辰都不到,她便心神难安,一时一刻都不想自己在府中坐着,她只想见到李溯。那时常之茸才真正的意识到,自己是真的要与李溯分别,很久很久。

  “阿溯,阿溯你带我一起去,我们一起去荒北,我、我保证不会拖累于你,好不好?”

  常之茸神情慌乱,她有些语无伦次。

  李溯见状,急忙拉过爱妻的手,一把将她带入怀中。

  常之茸眼眶红了,她吸了吸鼻子道:“阿溯,你便带我一起去吧。”

  李溯紧紧抱住了眼前之人,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当中,他附于常之茸的耳边沉声说道:“之茸,等我回来,我一定会尽快回京。”

  常之茸摇摇头,埋首在他胸口,冰凉的铠甲上都沾染了泪痕。

  “我答应你,最多一年半的时间,好吗?”